程天纵：创客是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本源

sunyue777

2012年，程天纵老师的辞职引起了业界和媒体的高度关注。面对媒体的臆测，身经百战的他选择了沉默，并给自己做了一个约定：两年内不接受媒体的采访，也不公开演讲。

而在去年的11月份，在潘昊、李大维的盛意邀请下，他破例在MDCC大会做了一个与创客有关的演讲《创新来自长尾，创业源于创客！》，以一个成功的大企业职业经理人身份向大家阐述他对创客的看法，并赢得了在场听众的掌声。出自于对创客运动的兴趣与支持，目前程老师在退休的情况下自费参加各种创客活动，希望能够尽一己之力，参与中国创客运动的推动，协助整个生态系统的建立。在Seeed Studio的安排下，程老师来到雷锋网交流，笔者也趁此机会向他请教一些心中的疑惑。

创客与第三次工业革命

从广泛的定义来说，创客就是一群喜欢动手做东西的群体。而在上次的演讲里面，他针对创客给出了两条定义：“第一，创客一定要想办法担负起推动第三次工业革命的责任，将原子跟比特结合。第二，一定要渗透到各种传统的工业，而不仅限于电子、IT或第三产业。”

在此之前，笔者跟很多人一样，对这样的创客定义存在一些疑惑。后来经过程老师长达半个小时的耐心指引，思路清晰了很多。

需要说明一点的是，程老师并没有否认广义上的创客。在他的眼中，创客群体一直都存在，哪怕是厨师，只要他能做得一手创意好菜，也是一个创客。相反，正因为有这样广泛的创客群体存在，第三次工业革命才能推动得起来。简单来说，第三次工业革命是生产方式、制作门槛、互联网和创客相互作用的必然结果。

回顾工业发展历史，推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主要原因，是因为纺织机由单机操作升级为多机联动，直接带动了整个行业的生产力变革。等到第二次工业革命，蒸汽机、引擎的出现导致原有的生产方法发生改变，比如说大规模生产的出现。

对于这两次工业革命，如果从生产规模的角度来看，它经历了作坊生产(job shop)、批量生产(batch process)、装配线生产(assembly line)和流水线(continuous flow)生产四个阶段。每个阶段生产效率比起前者都有比较大的提升，制程周期更短，而生产一个产品的人力投入也在不断下降。到了流水线这个生产阶段，基本都是依靠机械进行生产，整条生产线并没有多少工人在里面。如果要举一些例子的话，可口可乐、康师傅这样的消费产品公司就是最好的代表。

所谓的工业革命，实质上就是制造方法的大跃进、制造效率的提高。对于流水线来说，生产数量越大，从事个性化的少量多样制造的可能性就越小。

“前两次工业革命把制造生产的工艺推进到流水线这个阶段，虽然可以大量生产，但是要做到个性化、定制化是基本不可能的。而从理论上来说，基于全球人口总数的考虑，生产制造就应该走向大批量生产，个性化意味着成本高，没有效率。但是第三次工业革命要反其道而行，这个趋势要往回走，个性化制造反而成为主流。这又是为什么呢？”

需要再强调一次的是，创客一直都存在，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群体。在美国，很多人会往自家的车库里塞满各种各样的工具，比如说锤子、电锯等，他们也根据实际的需要对原材料进行加工，做成自己所需要的产品。随着技术的发展，他们手中的工具也开始进化，除了3D打印机之外，未来将会有更多的桌面式设备涌入家庭，它们又会导致生产方式发生新的变化。

在未来，桌面3D打印机、激光切割机等桌面工具设备将会涌入更多的家庭，并取代部分工厂的生产设备。这话怎么理解呢？其演进历程可以参考從大型计算机到个人PC的发展。如果将来的某一天，这些桌面式的“生产设备”不仅加工能力强悍，而且足够小，那么它们成为车库里的标配也是有可能的。换句话说，将来会出现很多家庭式的小工厂，他们并不需要搞集中化的大量生产，却使得分散式制造非常有竞争力：因为他们提供了很多产品做到个性化、本地化的多样选择，而且个性化制造的成本也跟大批量生产相去不远。与此同时，当工具进化得越来越聪明灵活的同时，使用的技术门槛和规模门槛也会进一步降低，那么也会吸引更多的人变为创客。

“这些工具主要是为创客而产生的。在欧美地区，喜欢动手做东西的人很多，于是有人制造了桌面3D打印机，让他们方便在家里做东西。这些人会逐渐形成自己的社群，也就是大家听到的创客群体。他们会把自己设计的产品的硬件部分和软件部分都分享出来，别人也可以借助他人的成果进行改造和销售。从总体来说，第三次工业革命跟创客是息息相关的，没有他们的出现，就不会有开源软硬件、3D打印机等桌面工具设备。没有这些元素，第三次工业革命也不复存在。”

不过话说回来，工具的进化只是第三次工业革命的部分因素而已，它们只解决了制造的问题。创客还需要解决来自硬件、软件等方面的设计问题。得益于互联网的发展，创客非常容易获得开源硬件、开源软件等相关的成果，并借助社区的力量更快地打造产品。另外，借助于像SeeedStudio、DFRobot等开源厂商所提供的模块，很多非电子专业出身的人也能在家把自己想法实现出来。这些因素不仅提高了想法变为现实的概率，同时还加快了产品的更新迭代。

解决了产品的制造和设计以后，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销售。而在这个互联网时代，产品销售的渠道也多样化，比如说网络销售、电商销售，并不一定要走传统的线下渠道。

“桌面式工具设备使得产品的制造方式发生改变、而开源硬件/软件的存在很好的解决了产品设计和研发的问题，加上发达的互联网营销和服务，这使得第三次工业革命得以推进，从大量无差别生产走向各种定制化小批量生产，更贴近小众的需求。”

在第三次工业革命里面，创客生产出来的产品，在品质方面是否抵得上市面上的同类商品？程老师的回答是：肯定的。“现在的桌面3D打印机处于非常原始的阶段，但是它们在未来的日子里肯定会进化的。与此同时，更多其他功能的桌面工具设备也会逐渐浮出水面，比如注塑机，到时候创客作品的工艺不会差到哪里去。”

创客与创业

在未来第三次工业革命里面，“家庭式工厂”给创客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创业土壤，但是这还是属于一个相对遥远的未来。

按目前国内的创客运动来看，大多数创客都是从兴趣出发，通过做东西来获取自己的成就感，这是起点。当他们的产品受到其他创客的赞许或者赢得众多消费者喜爱的时候，他们也可以考虑创业，这应该是一个非常自然的结果。从整体来看，创客生态系统更像一个漏斗：上端大，能纳百川，下端出口小，能诞生一些成功的初创企业。

“诚然，创业是有风险的。相对来说，今天的创客要从事创业比互联网时代之前要容易得多。因为整个创客创业的生态系统正在逐步完善。”

开源硬件和一些以3D打印机为代表的设备的出现，大大降低了创客制造产品的门槛。而众筹网站的存在，让他们在产品还没批量生产之前就获得很多订单和资金支持，借此来测试市场的接受度。另外，还有一些硬件孵化器来协助改善和生产产品。这对于创客来说，是非常有利的。

还有一点更值得注意的是，越来越多的大型代工厂愿意接受来自创客的小批量订单。“我在大公司服务了35年，也当过CEO，而我知道他们的策略是‘抓大放小’。从制造代工的环节来看，他们离市场最远，对市场消费的趋势掌握度较低。当客户产品改变的时候，工厂也会因为已经投入固定资产而承担不同程度的风险。我在任的时候，曾经为了代工某个品牌而引进价值千万的烤漆线。而iPhone的出现，金属壳被大众奉为时尚的元素，取代了塑胶壳，后来的产品都得往这个方向走，而品牌厂商并不会为此而买单废弃的烤漆线。”

相对来说，创客以及他们的作品代表着买家的消费理念新趋势，这对于“庞大”的代工厂家来说，是有意义的。“以前Pebble拿着6万多支智能手表的订单来到深圳寻找代工厂的时候，他们都不愿意接单，觉得Pebble只是玩具。这也直接导致了Pebble后来的延期发货。现在的代工厂为了跟紧消费新趋势，开始接一下小批量的单子，这是一种很好的迹象，至少可以知道一些‘前端’的状况。”

但是随着创客运动和第三工业革命的推进，程老师认为关于工厂的“长尾”的形状要发生一些改变，甚至那些工人数量达到百万级的代工厂也将因为分散化而不复存在。

“我刚进惠普的时候，他们还是计算机公司。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，IBM属于长尾理论里面的‘头头’，而且跟第二位的差距也是非常大的。经过这么多年后，这个相应的‘长尾’变得要平缓很多，IBM的计算业务也早已不是霸主地位。受到创客和第三工业革命的影响，家庭式工厂会越来越多，这个‘尾巴’要变粗边长，而‘头部’会越来越短。到时候，代工厂的單一规模也不会那么大，几百万工人的代工厂也将因制造的分散化而不复存在。”

代工厂规模变小后，他们在全球的范围内数量会增多，而且在地域上更为分散。创客更易于提供本地化、特性化的产品定制，创业的机会更多，门槛更低。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加入到创业的队伍里面。

        来源：雷锋网